第128章 第 128 章
在胤礽和梁九功的搀扶下, 康熙走到了胤礽如今的居所净雪殿。
他走进来之前,微微蹙眉,此殿位于整个殊像寺的后院深处不说, 还只是一座侧殿,哪怕是圈禁胤礽的咸安宫,胤礽住的也是实实在在的主殿。
“皇阿玛请喝茶。”
胤礽这儿的茶自不是什么好茶,康熙才喝进嘴里就发觉到这至少是两年前的陈茶,而且品质也就是给那些不受宠的妃嫔喝的。
“皇玛法~你还是不舒服嘛?”昭昭看见他皇玛法还是皱着眉头,以为他还头晕来着, 故而十分担忧地靠在他皇玛法的身侧, 仰着脑袋关怀地问了一句。
“朕好多了,昭昭不必过于担忧,你今日也累了,快坐下歇一歇吧。”
康熙现在还能不知道小家伙的目的,那就真的是白活了这么几十年了, 难怪他困极了,也要挣扎着醒来, 紧张地拽着自己往外走,把自己都累出了一身汗来。
不过小家伙也是好心,他的这份赤子之心难能可贵,康熙又怎会舍得责怪他。
康熙表情严肃, 胤礽也抿着唇, 父子俩静默对坐,谁也没有说话, 昭昭看的是着急的不行。
于是他主动代替他伯伯开始介绍起这个地方。
“皇玛法~这里是伯伯住的地方, 隔壁是昭昭平日里过来上课的书房, 你送给伯伯的那些东西, 伯伯都很喜欢,全都放在书房里了~”
康熙扫视了一圈,点了点头。
淡淡地应了一句:“嗯。”
都提到赏赐了,胤礽不得不起身亲自谢恩。
“儿子多谢皇阿玛恩赏!”
“你喜欢便好。”康熙也是干巴巴地应了一句。
然后又是久久的安静。
昭昭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还是得靠自己出马。
“皇玛法,你要不要去看看书房吖~”
“要是方便的话。”
昭昭赶紧看向他伯伯,并问道:“伯伯~昭昭可以带皇玛法去书房看一看吗?”
“当然可以,只是书房有些杂乱,还望皇阿玛不嫌弃。”
“你什么德行朕什么没见过,有什么好嫌弃不嫌弃的。”
康熙这句话让胤礽愣了愣,是了,他是由皇阿玛亲自带大的,自己再狼狈的样子,皇阿玛他都见过。
昭昭拉着他皇玛法去了隔壁的书房。
“这里是伯伯平日里教昭昭的时候坐的地方,这里是昭昭听讲的时候坐的地方。”
昭昭又牵着他皇玛法在他伯伯做的位子上坐下,然后小家伙把桌子的抽屉打开,献宝似的为他皇玛法介绍。
“这里面是伯伯教昭昭写的大字,还有伯伯教昭昭画的画。”
康熙饶有兴致地取了一小叠出来,挨张纸看,越看脸上的笑意越深。
胤礽扶额,这小家伙平日里的胡乱写画,他想着留个纪念,便都锁在抽屉里了,如今小家伙还当着皇阿玛的面儿,说是自己教他的,他这辈子在学业书画方面都是兄弟中的佼佼者,结果教出来的学生却是这样鬼画符的水平,这个太丢人了。
“写的不错,画的也很生动。”康熙在小家伙这儿,是从来不吝惜夸赞的。
反倒是头一次亲眼目睹这对祖孙相处时的情形的胤礽,微微瞪大了眼睛,这还是他那个打小就严格要求他们的皇阿玛吗?不会是让人给调包了吧?
被夸奖的昭昭捧着自己的小脸蛋笑的可开心了。
“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就让朕旁观一回,你们是如何讲学的吧。”
康熙早就对胤礽教昭昭的方法感到好奇了,只是一直碍于面子没有细问,今日既然有时间过来了,不如就亲眼瞧上一瞧。
此时的昭昭小脸皱成了包子。
“皇玛法~昭昭觉得好累啊!要休息一会儿~”
小家伙方才还活蹦乱跳的,一提起要他读书识字,便开始说累了,在场的几个大人都在心里笑了。
“早些学完,便可以早些休息。”胤礽想着的是在他皇阿玛面前为自己正名,自己教学的水平绝非他方才看见的字画那般,他给小家伙教的文章释义才是主要的教学内容。
于是宫人们给康熙上了茶水点心,他便坐在最上头的椅子上旁听。
胤礽还是遵循之前的流程,先抽查了一篇文章让昭昭背诵。
原本有气无力的昭昭渐入佳境,专注地听讲,并时不时提出自己的疑问,身为老师的胤礽也颇有耐心,而且在讲解的时候触类旁通,顺道还将教学的深度更进一步提升了些。
康熙听着听着,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
自此以后,康熙不忙的时候,便会陪同昭昭来净雪殿上课,有时候是亲自来这儿接他,父子俩的交流也渐渐多了起来,当然他们交流的中心还是围绕着昭昭,只是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句对彼此的关心。
逐渐的,净雪殿的摆设和用度也变得更精细了,都是康熙的授意之下,昭昭带着人搬过来的,这父子俩都要面子,若是直接赏赐,恐怕会闹得不高兴,但经由昭昭的手这么一转,俩人都没意见了。
转眼间,四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昭昭的衣裳也从轻薄透气的夏衫变为厚实保暖的秋衣。
昭昭今日,是独自来的,上完课之后,他还吐露了一个消息。
“伯伯,再过上半个月,咱们就要回紫禁城了,时间过得好快啊~”
胤礽的身子弱,再加上行宫里没有烧炕,所以他这里已经用上了炭火,自然份额是康熙从自己那一份里头拨出来的。
如今正是板栗成熟的季节,昭昭就喜欢在炉边煨上几颗,当成零嘴吃。
“是啊,真快,就要回去了。”胤礽觉得这四个月就像是做梦一般,轻松又自由,他的内心是欢快释然的。
“昭昭好想念额娘还有玛嬷,伯伯肯定也想念弘皙哥哥了叭~”
“嗯。”胤礽平日里瞧着是挺冷淡的,但他也不是不顾念亲情之人,自然也想念留在咸安宫的妻妾与子女。
“那我们就先回去吧,下次再一起出来玩儿~”昭昭现在可想家了。
下次?胤礽心里清楚,这样的机会不太可能会再有下一次了,因为一旦被人发现,这其中的影响牵涉太广。
“好。”
虽然伯伯是笑着说话的,但昭昭总觉得他不太高兴,回去的路上想了一路也没想出个缘由。
吃饭的时候便还在继续想,吃饭也就没那么专心,有一勺子没一勺子的往嘴巴里送。
这么明显的不对劲,康熙岂会没注意到。
“想什么呢?这般入迷,连饭都不好好吃了。”
“昭昭不太饿嘛,方才在伯伯那儿吃板栗吃多了些。”又长大了一些的昭昭,已经懂得克制自己的食量了。
简单解释了一下,昭昭继续说:“皇玛法,今日昭昭跟伯伯说起咱们要回紫禁城的事儿,伯伯他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皇玛法你知道是为什么嘛~”
康熙叹了一口气,他如何能不知道。
宫外自然比宫里限制少,即便是他偶尔去见一见胤礽也无妨,不大容易被人察觉。
但在宫里就不一样了,宫中戒备森严,人多口杂的,稍有动作,便会传的满城风雨,不说胤礽觉得不自在,他这个九五之尊,收到的约束也会更多。
“因为宫里规矩多,不比在行宫自由,胤礽他自然是有些不高兴了。”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伯伯稍微开心一些嘛~”昭昭歪着小脑袋问。
“你乖乖听话,好好听他的教导,他便最开心了。”
“才不是这样呢~那不一样的嘛!”昭昭也说不明白,但是他就是觉得不能仅仅如此!
“那你可以给他准备个什么惊喜。”康熙建议道。
“可是……昭昭不知道要准备什么样的才算是惊喜,伯伯他只喜欢看书,练字,养鹦鹉,可是这些东西伯伯他那里已经都有了!”
“其实你伯伯他小的时候,挺喜欢养海东青的,不如朕叫人送几只过来,你从中挑选一只送给他?”
昭昭总觉得这样不好。
“可是海东青太凶了,伯伯他那么瘦弱,万一被伤到了怎么好吖~”
“那便送他一只温驯些的,不如再送一只鹦鹉给他,刚好可以跟他原先养的那只配成一对,如何?”
昭昭想起他伯伯逗弄鹦鹉的时候,脸上的坏笑,便有些不忍心再送一只过去。
“还是算了吧,伯伯他很孤独,要是可以找一只能够随时随地陪伴着他的动物就好了。”昭昭知道,在宫里的伯伯总是孤零零一个人待着,弘皙哥哥有自己的小家,不能够时时刻刻陪伴伯伯。
“陪伴人的……宫里的主子都喜欢养猫,小皇孙觉着猫如何?”梁九功主动出声为主子解忧。
“猫?”昭昭想起他玛嬷的永和宫里那只长毛鸳鸯眼的狮子猫,是挺可爱的。
“那就猫吧,不不不!还是等昭昭明日先去问过伯伯喜不喜欢再说吧~”昭昭想着万一伯伯不喜欢猫的话,岂不是白送了么。
康熙瞧他那小管家婆的样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便等你问完再说,朕到时候让他们替你找来,再有半个月的时间,咱们便要启程回宫了,倒也不必着急,等回宫了之后,朕再差人把你想送的宠物送到咸安宫去,也免得它路上跟着奔波。”
昭昭点了点小脑袋。
“多谢皇玛法~”
“现在就知道朕好了,朕看你满心满眼都是胤礽,就没想着给朕也送点儿什么礼?”当然这句话康熙是故意这么说的。
“昭昭送了吖~”
“哪儿呢?朕怎么没瞧见?”
“昭昭把自己当成礼物,每天都陪伴在皇玛法跟前了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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