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人之伤感，唯有别离
伏龙园一战后，萧季安的修为虽然没有显着的提升，然而在某些方面，却仿佛突破了桎梏一般，有突飞猛进的效果。
正如此时，在听到声音的同时，萧季安将感知散开，马上便感受到了院外来人的熟悉气息：
“是家主来了！”
这份灵觉，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一时又不明其所以。
总之是好事，很快当萧天策大踏步地走了过来，陶圣手告辞回屋里照顾萧父后，他便将其放下，不再多想了。
萧天策走到近前，萧季安人刚迎上，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呢，就闻得萧天策带着兴奋地说道：“定下了，三天后，你前往源天！”
此声入耳的同时，一样在院中的萧母，弟弟妹妹，齐齐望来，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不舍；
此声入耳的同时，萧季安到口的恭迎话语不知所踪，下意识地，回望了一眼房里伤病中的老父，院中珍视，想要照顾的母亲弟妹。
一时间，只觉得所有声音都在远去，萧天策还在说着什么，萧季安失神之下却是只能看到他嘴巴开合，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眼中，所见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夕阳西下般的黄昏晚照颜色，仿佛一幅珍贵无比的画卷，在岁月中，终究染成了昏黄。
……
照顾、陪伴、安慰、交代、安排……
忙碌无比，充实无比，本来以为没有什么事情，然而时不时地就会想起些什么，好像事情永远也安顿不完，怎么也不能安安心心地离开。
再多的事情，再多的不舍，再多的安排不尽，三天的时间，终究是过去。
一转眼，便是三天过去了。
三天前，萧天策前来，一是告知萧季安，三天后的今日，要出发前往源天；二来，则是传达吴起的话，他替萧季安挡下了所有东西，让其这三日里什么都不用去管，只要好好陪伴在萧父的身旁，陪伴下母亲弟妹，三日后直接前往，便可。
正是有剑神吴起与萧天策的体贴理解，这才有了萧季安的三日清静，能最后好好陪伴一下家人。
除了陪伴母亲弟妹外，绝大多数时间，萧季安都扎根在父亲的房中，亲手做着每一件照顾的事情，便溺清洗、身体擦拭、按摩活动……事无巨细，不假人手。
三日过去后的午后，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萧父的房里显得敞亮通透。
房中，萧季安缓缓将父亲放平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叹道：“时间到了！”
他望着犹自双目紧闭，眉头紧皱，好像在梦中，犹自痛苦无比的父亲，轻声道：“父亲，孩儿走了，我……”
“……我……很快就回来！
这般话语，与三四日前，他前往伏龙园，孤身入虎穴前对萧父所说的话，何其的相似？然而这一次，却无法如当日般快速地回来。
一别，兴许就是五年！
在这个时候，其父萧然若有所觉一般，紧闭的眼角处，一行浑浊的泪水溢出，流下。
“父亲……”
“你等我！”
萧季安伸出手来，温柔地拭去父亲脸上的泪水，强忍着眼中的酸涩，顿了顿，终于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门外，靠近房门的地方，萧母带着弟弟妹妹，三个人彼此牵着手，紧张地望向门中，既想进去，又怕耽搁萧季安最后与父亲相处的时间；
稍远一点，萧天策、萧老六、萧停雨，萧家几个与萧季安关系密切着，亦到了此处，是迎接，也是送行。
向着萧天策等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稍等，萧季安继而踏前两步，在母亲曹氏面前“砰”的一声，跪下。
“母亲，孩儿不孝，需得离开几年！”
“这几年，家中、父亲，就都辛苦母亲了。”
说着，萧季安一个头磕在地上，砰然有声，再抬起时，额前已是一片通红。
“起来，快起来。”
萧母心疼地抚摸着萧季安的额头，双手拉着他的胳膊要把他拉起来。
萧季安不敢用力，顺着母亲的动作就势站了起来。
“母亲……”
“好孩子，你不用担心，家里有娘呢，再说你弟弟也快长大啦，族里也会照顾我们的，到了那个地方，你好好照顾自己，要是不顺心了就回来，就是……”
“……就是没找到办法，你父亲也不会怪你的，人好好的就好。”
说到动情处，萧母的眼角也是通红。她或许不明白，源天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一去又意味着什么，有什么危险，但是为人父母者，在孩子远行的时候，又岂能不牵挂于心？
只要孩子好好的，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若是萧父此时清醒，想来所说的话，与萧母怕是一般无二吧。
“嗯！”
萧季安深深地点了点头，慢慢放开母亲的手，一把抱起妹妹，一手拉过弟弟，分别道：
“念缘，你是男子汉了，为兄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母亲妹妹，等我回来！”
“清儿，听母亲二哥的话，要是被人欺负了，就找二哥，找你停雨哥哥，然后……等哥哥回来，会给你带很漂亮的礼物的。”
“……清儿不要礼物……”
萧可清带着哭腔，拽着兄长的衣角，叫道：“我要哥哥，人家要哥哥嘛~”
……
好不容易交代完毕，安慰好了弟妹，当萧季安再踏出时，已是好半天过去了。
出门时，他在门口顿了顿，对等在门口的萧停雨说道：“停雨，家里多帮为兄照顾，最多五年，我在源天等你！”
“到时再一起练武！”
萧停雨眼睛红红的，深深地点了点头，没有什么豪言壮语，只是重复了一句：“到时再一起练武！”
在两人不远处，萧天策与萧老六微笑地看着这一幕，从头到尾，他们两个人没有催促，没有打扰，一直到萧季安将目光投注过来，方才微笑道：“走了？”
“走了！”
萧季安最后回首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小院，转身，再不回头！
身后的风，陡然萧瑟了起来，声声呜咽，如在低语：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况秦吴兮绝国，复燕宋兮千里~
……
十方谷中，在沉静了数日了，重新有了人气。
不若数日前人山人海模样，此时的十方谷中，只有寥寥数十人，此时能至此处的，每一个皆是四法界十大世家的重要成员。
小一辈的，仅有四人！
萧季安，虚雪羽，轩辕虎尊，莫晨曦。
虚雪羽神态淡然，平静，有一种说不出的娴静美感。区区几日光阴，在她的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大的变化，其气度比起当日登上擂台时的惊艳，犹自胜出了几分。
轩辕虎尊气息微促，不若往日里满面红光模样，当日强行支撑留下的暗伤还未消去，他的恢复能力，明显远远不及萧季安。
莫晨曦，则一脸的苍白，一脸的憔悴，再不复往日里意气风发模样，毕竟谁经历了近乎灭门的打击，都不会比他好上多少。
身为莫家第一天才，当日里，明知萧季安终将找上门来，虽做出了多种安排，自负必胜，然而老狐狸莫冷还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并没有将莫晨曦安顿在伏龙园中。
事实证明，莫冷的这一举动，让莫家留下了一个复起的火种，让他们的死，多少给莫家提供了一些帮助。
若无此事，没有他们的死，莫晨曦本来不应当出现在此处的。
萧季安、虚雪羽、轩辕虎尊三人中，萧季安是实打实的技压群雄，无可置疑，虚雪羽和轩辕虎尊也是意料之中，本来此去源天，就应当是他们三人，年轻一辈，无出其右。
莫晨曦则不然，他虽然也是天赋出众，可在十大世家年轻一辈中，充其量也就是与童豪、孔问等人并肩，再是如何，都难以从虚雪羽和轩辕虎尊手上，夺取一个名额。
具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萧季安并不知晓，这几日间他闭门用最后的时间陪伴父亲，各大世家间如何商议如何妥协，他不清楚，也不关心。
想来，无非就是萧家或是中天归元宗，以此为代价安抚了一下莫家和他们身后的武神宗罢了。
萧季安他们三人到达十方谷中时，其余人等早已到齐，故而他们一出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三天前的事情，早便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引起的轰动如同山呼海啸一般，萧季安留给他们的印象，再不是那个十方谷擂台上盖压年轻一代的少年人，而是真正能威慑天下的强者。
“好在，他就要离开了！”
不自觉的，这个念头浮起，不知道让多少人长出了一口气，继而心中羞赧，为自己忌惮一个少年如此。
这其中，莫晨曦望向萧季安的目光，说不出的复杂，那种死寂，足以让心志不坚者心生绝望与战栗。
萧季安对此，不过微微点头，紧接着便回过头去，望向十方谷正中处，洒然立着的十人。
归元宗剑神吴起、佛宗杀生和尚、武神宗莫显、天一宗华天生、神极宗路墨、兽神宗伍世遗、天澜海阁柔盈……这些源天强者，这些神通境中人，才是他的目标，他的对手！
看到萧季安等人到来，剑神吴起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唤道：“萧季安、虚雪羽、轩辕虎尊、莫晨曦，你们过来。”
“时辰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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