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喂饲料
她随手放飞它。
霸王蜻蜓重新停回她肩头，伸出节足理了理还未完全干燥的触角，歪头看向某处。
假胎孕育的幼虫不像普通兽人那样，拥有漫长的发育期。
它们在母体内发育完全，等出生后便承担起各自的功能，帮助母体在兽世大陆生存下去。
但也会有失控的时候。
一旦母体死亡，没有新王继承时，这些各司其职的幼虫就会互相残杀，直到重新竞争出新王，这个小型虫群才会再度稳定。
现在这个族群的王是李素素，她很安全，所以它们的情绪十分稳定。
但被霸王蜻蜓冷冰冰盯着，石榴还是忍不住心慌。
它向李素素求救：［素素姐，你让霸王蜻蜓别盯着我，怪害怕的。］
“嗯？”
李素素闻言看去，这才发现它一直专注地望向浴缸后面。
那里像有什么吸引了它的注意力，但她看不见。
“你在那里？”
［嗯。］
“霸王蜻蜓能看见你，我为什么看不见？”
见李素素把霸王蜻蜓拿走，石榴松了口气，解释道：［现在我只能用能量体的方式存在。你用肉眼当然看不见我，但霸王蜻蜓是守御幼虫，能通过空间里的能量波动探测到我的存在。］
“守御幼虫是什么？”
［守御幼虫是警戒型幼虫，负责侦查防御。猎人幼虫是进攻型幼虫，负责冲锋。繁星幼虫是跟随型幼虫，负责大范围进攻。生长幼虫是后勤型幼虫，负责维护族群。］
它不等她问，便一口气将所有幼虫的技能都告诉她。
说完补充道：［一旦霸王蜻蜓觉得我的存在会威胁你，就会命令群虫攻击我，所以你千万不要对我有敌意啊！］
“我不能控制它们吗？”
李素素倒吸一口冷气。
“那我走在路上被人随便撞了一下，它们就立刻冲上去咬人，我还吃得消？不行，这也太容易惹事了，还是塞回去吧。”
［都说了塞不回去的！］
石榴再度尖叫。
它害怕李素素真做出伤害幼虫的事，连忙说：［新手礼包里有空间收纳袋，可以暂时存放幼虫。］
［但是里面没有食物，你隔段时间就要放它们出来吃东西，不然会饿死的。］
“哦，早说啊。”
李素素连忙打开系统面板，果然在背包里发现了新手礼包。
点开一看，里面不仅有空间收纳袋，还有幼虫营养饲料和一本幼虫饲养手册。
这下好了，她不用担心要怎么养它们了。
她拿出收纳袋，抓住一只蜻蜓就要往袋子里塞，石榴出声打断了她。
［素素姐，你喜欢它们吗？］
李素素的手顿住，看着掌中的小蜻蜓。
石榴眼中充满攻击性的幼虫，在她手中却格外乖巧听话。
两只漆黑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带着本能的亲近。
她扯了扯嘴角，摸摸那个小脑袋，毫不犹豫地把它丢进收纳袋。
“石榴，别说我只是生下一窝小虫子，就算到时候生下活生生的胎儿，母爱也不会多到哪去。”
“毕竟修仙这件事，说到底就是要把人心修没了，才能登仙。”
她把小蜻蜓一只不剩地丢进收纳袋，恢复人形从浴缸中出来，转身打扫凌乱的生产现场。
在这期间，石榴一言不发，但她知道它就在那里。
直到她打扫完卫生，站在洗手台边洗手时，才听见它的声音从脚边传来。
石榴轻声说：“你跟我以前绑定的宿主都不一样，我控制不了你。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像她们一样背叛我。”
李素素长长叹息。
就算她保证不会背叛，只怕被背刺多了的石榴也不会相信她，还不如省点口水。
反正，时间会证明一切。
她擦干净手蹲下来，凭感觉在脚边的空气摸了摸，果然摸到一团温暖的“能量体”。
“你不是能量不够吗？为什么不用刚才的方式跟我沟通，反正我都听得见。”
“因为……我觉得这样更有诚意。”
它的声音很轻，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李素素不易觉察地勾了勾嘴角，轻轻拍了拍那团能量体。
“行了，以后还是继续用意念跟我沟通吧。至于你担心的事，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以后都会有结果的。”
她说完，松开手站起来，离开了浴室。
石榴愣愣望着她的背影。
不知想到了什么，空洞的双眼里蓦然生出一团神采。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平静如水。
只有星光四代，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比从前消沉不少。
李素素抓住它一问，这才知道她生下幼虫后肚子变小，它以为是它照顾不周导致流产，所以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机器人。
她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原来它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检测”出她怀孕，而是单纯靠目测。
兽世大陆的科技虽然高，但似乎也没她想得那么高。
她对这里又有了新的认识。
＊
这天，她跟星光四代说了声，便出门乘坐公共飞行器。
兽世大陆的雌性是能出门的，只是不太安全，所以外出时身边都会有雄性家人做保镖。
但她唯一的保镖容祀在第四根据地做别人的保镖，星光四代倒是想跟她出来，却被她拒绝了。
她今天出门不是为了购物消遣，而是给她的“孩子们”放风，所以最好没人知道。
她走上去第四城区的飞行器。
里面没什么人，只有两个老年兽人坐在后面，看见她上来，微笑地点点头。
她也回以微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伴随嗡嗡的引擎声，飞行器朝第四城区飞去。
［您好，请选择您的目的地。］
售票机器人过来。
她说了终点站，正想要付款，就听见后面的老年兽人关切问她：“小姑娘要去怀滨山？”
她点了点头，随口道：“我的婆婆葬在那里，我想去看看她。”
那人颔首，但还是不明白，又问：“你的兽夫不陪你一起去？最近虫族不太安分，你兽夫的心也太大了，怎么能让雌性一个人去怀滨山。”
“他是军人，上头把他派出去了。”
她笑了笑，不想多说。
老年兽人也意识到自己多话，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劝道：“还是等你兽夫回来再去吧。又不差这几天，到时候要是出事就不好了。”
他身边的老年雌性听见，立刻不满地推了他一把。
“哎呀！要你多管闲事，人家都说婆婆葬在那里，说不定就是祭日到了要去上香。你先把自己管好了，再去管别人！”
老年兽人被妻子说得哑口无言。
李素素侧头看向窗外，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这个好心的老年兽人恐怕想不到，她也是他憎恶的虫族。
要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怕就会由劝告的一方，变成敌人吧？
她眉眼平静，既不生气也不难过。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无论哪个世界都一样。
飞行器快速掠过天空。
老年兽人在第三城区离开。
又过了半小时，终点站到了，她也走下飞行器。
她修仙几百年，对亡者极为敬重。
既然刚才在飞行器上说了要去看容祀的母亲，便不会食言，所以下飞行器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买祭祀的香烛上香。
直到在容祀母亲墓前恭敬地拜了三拜，这才离开公墓朝山上走去。
公墓人少，但不是没有。
她不能让兽人发现她和小蜻蜓，就要找人烟更为稀少的地方。
山顶是个不错的地方。
来怀滨山的人都是为了祭奠家人，祭奠之后没有人想爬山，所以那里很安全。
李素素是这么想的。
结果才爬了两层台阶，肚子就痛得受不了，只能坐下来休息。
“这小崽子真不安分。”
她捂着肚子抱怨。
玄仙大陆的孕妇哪个不是力大如牛，就算仇敌打上山门都能施法打得他们有来无回？
现在换做她，才爬了几节台阶就肚子痛得受不了了？
她咬牙切齿：“真是太娇气了！等它出来我就立刻安排修炼功课，叫它好好锻炼身体，以后一拳打一百个！”
［还是悠着点吧。］
石榴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
虽然系统能屏蔽怀孕的痛苦，但也经不住李素素乱折腾。再这么下去，什么时候小产了都说不定。
它劝道：［就在这里放风吧。我刚刚探查过了，这里没有兽人。］
“这可是你说的。”
她平复好呼吸，从口袋里拿出收纳袋，将里面的幼虫放出来。
一感受到新鲜空气，小蜻蜓便立刻蜂拥而出，围在她身边等投喂。
她从背包里拿出营养饲料倒在手心。
小蜻蜓闻到食物的香气，拥挤地朝她的手飞去，挤不下的就悬停在半空，等其他兄弟吃完了再过去吃。
一时间黑的白的花的，各色各样的蜻蜓停在她手臂上，看得人眼花缭乱。
李素素撑着下巴看它们吃饭，感受阵阵酥麻从手心传来，忧伤地叹了口气。
蜻蜓饲养员不好当啊。
正在这时，一只巨大的蜻蜓飞到她眼前，顿了顿掉转方向落在她肩上。
李素素认出它是那只变异的霸王蜻蜓，不禁侧头看过去。
“你怎么不去吃？”
它不会说话。
听见她的声音便扭过头注视着她，一动也不动。
不知怎么的，她竟然从一只蜻蜓身上看到了懂事。
李素素笑了一声，伸出手将它接到掌心。
“你是不是觉得你最大，把它们都当你的弟弟妹妹，所以让着它们?”
霸王蜻蜓还是没反应，想来它根本听不懂兽人的语言。
李素素有些失望，摸了摸它的黑色小脑袋就把它放飞，继续看这群“孩子们”吃饭。
霸王蜻蜓飞回她肩头，停在那里跟着她的视线望去，就连歪头的角度都跟她一模一样。
等到小蜻蜓吃饱散开，它才不紧不慢地落在她手心，开始进食。
李素素看了一会儿，忽然说：“给你取个名字吧，就叫小霸怎么样？”
它仍旧毫无反应。
只有在李素素伸手过去摸它的时候，会主动把脑袋蹭过去。
这让她更加确定，这只小蜻蜓是有意识的，但它听不懂她的话。
她顿了顿，伸出手指把它和饲料隔开。
小霸立刻抬头。
她竟然从那对漆黑的大眼里看出了茫然和委屈。
但仅凭这样根本不能让她软下心肠。
“叫、小霸、有、饭、吃。”
“不、叫、小霸、没、饭、吃。”
她一字一句地教它辨别自己的名字。
与此同时，露出手指后的饲料给它看。
怎么也是她生下来的“孩子”，再笨也该明白她的意思了吧。
但小霸愣了愣，竟然抱住她的手指，爬到了另一只手上。
李素素：……
她不是让它换只手吃饭！
她彻底泄气，不再试图跟它交流，将全部饲料都倒在另一只手上。
“吃吧吃吧。”
李素素撑着下巴叹气。
谁能想到她跟自己生的孩子竟然会有语言障碍。
小霸不懂她的忧伤，他只是单纯喜欢跟母亲待在一起。
他大口吃完嘴边的饲料，正想再和母亲玩时，忽然察觉到一丝奇怪的能量波动。
“怎么了？”
李素素奇怪望向起飞的小霸，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看见它振翅发出警告。
原本休息的小蜻蜓立刻警醒。
一支小队快速飞出，但还没飞多远，就被空中的蛛网粘住，在上面拼命挣扎。
小霸还在示警。
眼看又要飞出一队小蜻蜓。
李素素情急大喊：“等等！”
但小蜻蜓根本听不懂她的话，动作顿了顿又继续飞出。
她低骂了一句，从空间里掏出一张静止符朝它们丢去。
那队小蜻蜓立刻静止在空中。
她把它们重新抓回来丢进收纳袋，又怕剩下的小蜻蜓再冲出去，也统统丢进收纳袋。
轮到小霸时，她顿了顿不管它。
“你跟我一块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说完，便将茫然的小霸放在肩上，朝被困住的小蜻蜓走去。
她随手折了一根树枝，打算弄破蛛网救下小蜻蜓。
没想到蛛网坚韧异常，无论她怎么做，都无法弄破它。
她连忙呼唤石榴。
但随叫随到的石榴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没有反应。
正当她万般不解时，脖子忽然刺痛。
随即，身后传来一道阴狠的声音。
“他们说得不错，你果然躲进了兽人根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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