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基石（1）
【里德新历590年-兰茵汀大陆-魔兽域-獠猎平原】
在魔兽域里居住的这几天，但丁对兰茵汀的印象彻底改观了。
从道听途说到初次造访，但丁一直都觉得这个大陆充满着奇异的违和感。高度发达的基础科技和整个社会偏原始的狂野文化割裂感极强，给他的感觉就像是现在的兰茵汀人是入侵者，通过粗暴野蛮的原始手段占领了曾经高度发达的真正兰茵汀。
高楼穹宇之间，穿梭的都是衣着华丽，举止夸张的人，一点都没有文化发达后产生的审美简化。在艾德佩尔人的认知中，科技追求的永远是简约和功效，随着科技的进步，文化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开始逐渐做起减法，让主流和流行变得更加简单。
兰茵汀逆道而行。
但与谢巴顿·提认识，受邀来到魔兽域暂时居住等待赫劳德一行人到达后，但丁见识到了真正的兰茵汀。
魔兽域的科技化程度相比于艾德佩尔的下位区依然可以称之为未来世界，可在兰茵汀中属于最末流的那一批。倒不是因为科技落后，从一些细节的地方，如整个区域的天气温度调控与自然环境保护就可以看出魔兽家族手中掌握的科技绝对属于世界一流。
原因只是因为谢巴顿的妻子，【莉莉斯·提】是一名极端的自然信仰者，所以谢巴顿在接受了魔兽提家族的家族长位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对魔兽域进行了大刀阔斧的「减法」。
起初生活在魔兽域里的兰茵汀民众对此极力反对，他们认为科技的减少和消失意味着生活质量的倒退，无数原本便利快捷的事情将会变得异常麻烦。甚至一些魔兽家族的眷属和旁系都开始密谋将谢巴顿杀掉，让更具备政治手腕和眼光的弟弟来接任家族长。
彼时的谢巴顿醉心痴迷于剑术，对众多事情不管不问，大部分事务都交由了弟弟谢巴尔，只在一件事上坚持自己的主张，那就是将魔兽域进行自然化改造。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几乎在所有事情上都与兄长意见相左的谢巴尔偏偏在自然化改造一事上与谢巴顿看法一致，他认为过度依赖科技就是慢性自杀，在科技看似便捷的浸养下，懒惰和愚昧会得到最舒适的温床，恣意吞噬未来的一切可能性。
总有一天所有的未来都会被线缆和芯片覆盖住，只留下一条自我毁灭的道路。
得益于十几年的自然化改造，魔兽域虽然高楼林立，可在适当的地方全都是成荫的绿树和葱郁的花草，在魔兽家族的城堡【七眼之王】前没有任何眷属的城堡，只有一片被称作【獠猎平原】的原始草原生态，就连一条正常的柏油道路都没有。
在獠猎平原靠近七眼之王的地方，有一片小型城堡群，那就是平时谢巴顿用来招待贵客的地方。自从莉莉斯在蓝血之战中以叛徒之名丧生，谢巴顿就再也不允许其他人踏入七眼之王，就算是那些关系亲近的眷属，也只能在七眼之王的大厅之中和谢巴顿见面，决不能踏入起居领地半步。
住在獠猎平原上的这几天，但丁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了自然的美好。从追随霍德里尔创建无咎者至今，他们在艾德佩尔的各种地方过着隐蔽蜗居的生活，本来荒无人烟的地方很容易体会到自然的美好，但他们实在无心去欣赏千年来都不曾改变过的美景。
如今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可不知道为何但丁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每天看着獠猎平原上各种动物之间的搏杀和狩猎，开始意识到所有的争斗都不过是自然使然，阿加雷斯也好，圣所计划也好，如果这些事情和人物并非超越了世界规则的强者，那自然会有比他们更强的人站在他们食物链位置的上方。
显然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空海三重灵或者山吹花，也可能是恢复力量，觉醒使徒之力的赫劳德。总之不管是谁，这张最强的底牌，都握在自己的手中。
这种想法难免会生出懈怠，可在獠猎平原的自然法则中，任何人都会体会到自身的渺小和无力。
“他们已经到了。”但丁正看着一只【豹仄】撕咬【果蜗羊】的场景发呆，被突如其来的谢巴顿的声音吓了一跳。
这不是第一次但丁无法感受到谢巴顿的气息导致被他突然出声吓一跳的情况了。谢巴顿并非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气息或是心跳，但丁也不清楚其中的缘由，只知道如果不是提前有预警的去感知，谢巴顿就如同与自然融为了一体一般，根本无法察觉。
“那我们也出发吧。”但丁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谢巴顿口中的他们指的就是赫劳德一行人。
“不急啊但丁老爷。”谢巴顿笑着取下腰间别着的酒壶，打开的瞬间但丁感觉整个空间里都充满了浓郁的酒香。不过从辛辣刺鼻的后调味道可以判断出这个酒度数高的离谱。
谢巴顿灌下一口酒，又从半敞开的灰黑色道袍中摸出了一颗下酒的咸果，中和了嘴里残留的辣味。
但丁不解道：“为什么？还是尽快推进他们和恺撒见面的事情为好。”
“我知道，”谢巴顿拍拍但丁的肩膀，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打开了，“可是皮埃古里这个人做事不是特别靠谱，他们回龙息堡的时候，跟着「尾巴」。我让抚土者的人处理了一部分，可还是有些人跑掉了。”
听了谢巴顿的话，但丁开始质疑起谢巴顿的可靠性。毕竟当初但丁很反对将其他人拉入这个事情里来，可谢巴顿拍着胸脯用自己母亲的名义起誓，保证皮埃古里的可靠。
没过几天，自己就跑过来破了自己的誓言。
“哎呀但丁老爷，你淡定一点。”谢巴顿看出了但丁眼神里的质疑，再次拍了拍但丁的肩膀，虽然语气语调依然轻浮，表情却很认真。
“皮埃古里只对摇摆的事情不靠谱，如果他认定了一件事，那他一定会做的天衣无缝。这一次他也算是留了自己的小心思，刻意暴露了一点行踪让尾巴咬上了自己，这样就为自己的摇摆上了一把两面的锁。”
“你的意思是如果皮埃古里决定和我们合作，那他就可以通过监视他们的人来反向摸出那些会阻碍我们后续进展的人或组织，如果他不和我们合作，那就很简单，直接通过监视者将我们暴露出去就好？”
“对嘛，他是不是很聪明？”
“你当初说的可是他很可靠。”
“哦？”谢巴顿抓了抓自己蓬松杂乱的长发，“那是我讲错了？”
几天的接触下来，但丁愈发感觉到谢巴顿的深不可测。不仅仅是他能够避开所有启瞳者的感知，甚至能够自由的收敛自己的杀气，更多的是他表面和霍德里尔类似的吊儿郎当市侩小气，都只是一种伪装而已。
就像一个已经与血肉长在了一起的面具，可能就连谢巴顿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戴着这副面具生活了好久。他拥有绝对的专注力和耐心，所以几乎做任何事情都能成功，可这也是莉莉斯的死将他迅速击垮的原因，老婆的死亡就是人生最大的失败，他接受不了。
所以他戴上了面具，将真正的，那个擅长洞察和操控也精于阴谋和算计的自己隐藏在了没心没肺的狂放之中。
把皮埃古里拉进来是谢巴顿早已计划好的一步，为的是增加自己的筹码，保证合作的「公平」。
“但丁老爷，皮埃古里告诉我一些事。”谢巴顿灌下一口酒。
但丁没有理会他，看着进食完的豹仄突然想起来自己前几天也曾碰到过这只尖牙利爪的动物，那个时候的它有些消瘦，似乎是很久都没有捕猎到食物了。不知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它竟然抓到了这个平原跑的最快的果蜗羊。
“死神赫劳德，是彻底失去了使用神息的能力吗？”
但丁尽可能的装作没有被触动到，可他控制不住的眼角跳动还是被谢巴顿捕捉到。但丁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肌肉行为已经暴露了事实，所以也不再刻意隐藏。
“是的。”
“因为什么原因？”
“目前还不清楚，”但丁实话实说，可他能够感觉到这句话没能取得谢巴顿的信任，“中心圣殿的最终之战结束后，我们就发现了赫劳德体内神息枯竭的事情。当时我们竭力去抢救他，却发现他似乎被某种力量保护起来了，这才能让他在全身神息枯竭的情况下保住性命。”
“某种力量？”谢巴顿对任何所谓的「神秘力量」都很感兴趣。
但丁点点头说：“对，就是一种我们没有见过接触过的力量。”
“那他的神息为什么会耗尽？”
“为了对抗阿加雷斯通过那伽门农神息进行的境界神解，赫劳德爆发神息，用体内所有的神息让那伽门农的境界神解无效化了。”
“据我所知，这是不太可能的吧？”
确实就如谢巴顿所说，他和斯托利亚还有空海三重灵都经历过神息枯竭的状态，但神息也可能是神息经纬存在着一种很强大的自我保护机制，除非是击碎了安多塔之瞳，神息彻底暴走完全失控，不然神息不可能达到真正的「耗尽」的状态。
在神息大量流失的时候，神息经纬感觉到体内神息总量的急剧减少，就会产生一种特殊物质来「吸附」神息，让少量的神息附着在神息经纬上，保证神息不会彻底枯竭。
因此自我耗尽神息的这种可能性就和要勒死自己一样难以做到。
空海三重灵还提出一个想法，在进行衍痕共鸣的时候，赫劳德就已经被致死性质击中，夜鎏闇盍中否定死亡事实的能力无法完成对致死的无效化，从而逼出了埋藏在赫劳德体内的力量，以被完全封印的代价从致死性质中保下了赫劳德。
这种解释目前认为是最有可能的原因，就连赫劳德本人也比较同意这种说法，他对自己成为普通人这个事实接受的还很快，但适应的很慢，也不知道根本原因。
“我想，我有办法可能能够帮他恢复力量。”
但丁突然想起来自己交代过加默读有时间就前往世界记忆池去挖掘一下赫劳德的身世以及在被霍德里尔收养前的事情。前段时间还能得到一些关于此事的情报和回应，现在已经完全没有相关的信息了。
可能是因为镇压前线有太多事情要忙，挖掘世界记忆池是一个艰难且细致的工作，加默读根本无暇顾及，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赫劳德的身世和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能够发掘的已经都看完了，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看来突破口不能放在世界记忆池之上，永恒灵柩可能保留着更多有用的信息。
“是什么？”
“我虽然斩杀过一名神官，但我和大部分的神官都有交情，特别是其中一位——”
谢巴顿故意拖长了尾音想要制造一点悬念，可但丁早已经猜出了他要说出的名字。
黎明神艾利欧格。
不过素来听闻艾利欧格性情古怪，沉默寡言，比加默读还要难以接触亲近，是个十足的怪人。
可把围绕在谢巴顿身上的事迹一看，谢巴顿也很符合怪人这两个字的定义。
“你应该猜到我要说谁了吧？对对对，就是黎明神艾利欧格。”
“你们——”但丁突然有点好奇，“是怎么有交情的？”
“他这个人啊，有个很奇怪的爱好，他不喜欢给人治疗，但是喜欢给动物治疗，他不和人说话，但是和动物话都可多了。”
谢巴顿口中艾利欧格的形象不禁让但丁想起了至今下落不明的御神乌尼尔，他也是一个标准的非人类主义者。这类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极端的自我，也极端的封闭，一般与其他个体产生交集，多半会以冲突的形式出现。
谢巴顿没注意到但丁思绪的飘忽，只继续自己的话。
“恰好我这里动物可多了。”
“那什么时候——”
“再等等。”
谢巴顿罕见地打断了但丁。
“等等尾巴再出现。”
“行吧。”对谢巴顿的计划，但丁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想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或是质疑。
“皮埃古里还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
“你们中有人触及到基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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