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寂静之海（2）

【里德新历590年-寂静之海-斯盟纳尔底海域】

  因为船员对这片海域都很熟悉，舵手也相当老练，所以船只还算平稳地度过了灰雾笼罩的区域，等灰雾散去，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就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海上景色。

  面前的海面蔚蓝平静，宛如一面被打磨的极其光滑的湛蓝色镜子，倒映着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如果不是高悬在空中的亮白色太阳，几乎完全无法分辨天空和海洋，船只就恍若倒悬在空中，头顶才是一望无垠的寂静海洋。

  灰雾在背后就像一堵横亘在天地间的巨墙，将外面的呼啸海风和神息都抵挡在了外面。

  山吹花一瞬间有些恍惚，双眼失神的看着面前这片蔚蓝海洋，不可置信地问到：“这难道是纯净之海？”

  “哈哈哈哈哈——”一旁的鱼叉与船长都笑起来，似乎对这种说法早已见怪不怪了，船长摇摇头告诉山吹花，“第一次来这片海域的人，都以为这就是传说中的纯净之海，那片不可到达的海域怎么可能这么轻轻松松的就到达啦？这里是【斯盟纳尔底海域】。”

  “但是——”斯托利亚也从未见过如此震撼的海景，在艾德佩尔也只有湾河才有这么清澈蔚蓝的水体，更别说另外两个自然环境更恶劣的大陆，“这也太美了。”

  船长笑笑，看向前方的眼神并不轻松：“美吗？在你们眼里是很美的，但是对我们这些熟悉这片海域的人来说，这里比地狱可要恐怖多了。”

  见众人纷纷露出质疑或是疑惑的表情，船长将嘴角的卷烟调换到另一边说道：“这片海域之所以叫斯盟纳尔底，就是因为第一个发现这里的人叫斯盟纳尔底。他是欧莱努斯一个很有名的远洋冒险家，在使徒时代刚刚开始的时候，穿过寂静之海还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但那时候有很多传言说海上漂浮着许多孤立的岛屿，上面留存着许多终焉之光前的珍贵宝物。”

  “您说的是寻海潮那个时期？”斯汀问道。

  “看来你也了解那段历史嘛，”船长点点头，拍了拍斯汀的肩膀继续说道，“斯盟纳尔底就是寻海潮时期的人，他们热衷于用自制的船只到寂静之海中航行，只为了两个目的，一是发现留有宝物的荒岛，二是找到通往纯净之海的道路。”

  “在度过了灰墙，也就是刚刚的灰雾之后，斯盟纳尔底发现了这片海域，他也以为自己到达了没有被神息侵蚀的地方，纯净之海。可马上他就发现了事情并非他所想，因为从海底出现了一大批凶猛的，被神息侵蚀的魔化海兽。”

  “他带领的船队，十二艘船最后只剩他一只船逃了出来。”船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随后他转头看了一眼鱼叉，众人也才发现鱼叉也沉默着，神色里难掩悲伤。

  “斯盟纳尔底海域的恐怖之处不在于成群结队的魔化海兽，因为现在的船只上或多或少的都携带有猎杀魔化海兽的武器。可怕的是，斯盟纳尔底海域内存在着一只巨大无比的凶兽，长达一百多米的海妖【塞劫乐】。”

  “或者说，塞劫乐就是斯盟纳尔底海域本身。”鱼叉补充道。

  “什么意思？”空海三重灵没听懂鱼叉的意思，她斜靠在栏杆上，探头出去看向海面，确实能够感觉到海底磅礴杂乱的神息波动，也确实能够感觉到海水被神息侵蚀过，这就侧面说明了这片海域表现出来的平静和蓝色都有些反常。

  “斯盟纳尔底海域是「活着」的，跟随着塞劫乐在深海里的活动，斯盟纳尔底海域也会一同移动。”船长压低了声音说。

  草薙一刀不知为何浑身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问道：“你的意思是海妖塞劫乐造就了这片奇怪的海域是吗？”

  鱼叉和船长点点头。

  “这只是个传说吧，也没人见过。”草薙一刀出于宽慰自己的心态，想要极力否定这个庞然巨物的海妖的存在。

  “不，”鱼叉面色极度认真，“船长和我的爸爸就见过，我爸爸就死在塞劫乐的触手下。”

  众人瞬间沉默下来，他们这才明白为什么在进入这片海域之后鱼叉的表情就从未舒展过。似乎在命运的安排下，鱼叉带领着众人再度回到了父亲丧命的海域之中。

  “斯盟纳尔底海域并不算很大，但是因为塞劫乐很活跃，会出现在很多地方，所以进入过这片海域的船只很多。不过消失在斯盟纳尔底海域内，或是被塞劫乐攻击过的船只，并不多。”

  船长拿下嘴里的卷烟，弹去上面滴落的海水，又重新叼回去，接着说道：“塞劫乐长什么样，没有人见过它的全貌。有人说它长着三个蛇头，光一个眼珠就有一间房那么大。也有人说它还有四肢，长着利爪，浑身覆盖着坚硬的骨甲，而我们看到的，它长着无数有船只粗细的暗灰色触手，每一条触手上都长着锋利的倒钩骨刺，只有一条缝露出里面粉红色的软肉，不停地在跳动。”

  空海三重灵听着船长的描述，脑海里不停地在脑补这个海妖的形象，构建出来之后，她疑惑地皱起眉，问道：“你们口中说的这个海妖塞劫乐，是不是有点像龙啊？”

  被空海三重灵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同意，确实听上去就像长了三个头，尾巴变异成触手的龙。

  在使徒时代早期的记录以及上古流传的史诗中有多次提到过龙的存在，其中也都提到龙按照飞行形态被分为两种，一种是【空天龙】，一种是【翼翅龙】。空天龙更接近蛇形，虽然也有四足五爪，但不需要翅膀就能在空中遨游翻飞，是一种数量稀少，不具备很高攻击性的龙种，一般都具有光暗掌握和精神驾驭的能力，在使徒和切斯特拉神看来是堪称为神的龙种。

  翼翅龙则有一对或是两对硕大的肉翅，飞向天空时需要展翅上下扑打，并且这种龙性情残暴凶猛，欲望难以满足且具有元素操控的能力，与人类敌对，并以屠杀其他生灵为乐，是一种十足邪恶的龙种。

  而在历史中一直被反复提及的，最强的龙种就是魂龙。魂龙就是空天龙和翼翅龙的结合种，它们的融合并非生理意义的结合，而是造物主的规则产物。魂龙具备空天龙和翼翅龙的所有能力，也能在这两种形态之间自由的切换，也是与人类接触最多的龙种。

  传说中的塞劫乐听上去就像是一只失去了翅膀的翼翅龙，在海水中通过神息的侵蚀和改造，变成了船员口中带来噩梦与灾厄的海妖。这样也能够解释为什么塞劫乐所在的地方会形成灰墙，从而产生斯盟纳尔底海域。

  “龙早就灭绝了，我见过塞劫乐的一部分，我敢肯定，它一定不是龙。”船长说的很绝对。

  斯托利亚托着下巴沉吟了片刻，说道：“传说中使徒之陨的时候，最后存在于世上的魂龙那它多殒命在寂静之海中，我想塞劫乐应该不是龙，但它有可能是深海中的某种东西机缘巧合之下吸收了那它多或者是食用了那它多的肉，导致了变异。”

  说话间，船只前方海天交际的地方，远远的出现了一道灰色的长线，那里应该就是围成圆圈的灰墙的另一端，斯盟纳尔底海域的出口。

  船长讲述着其他海洋上的传说故事，船只载着众人平静地行驶在蔚蓝海面之上。

  看着周围万里无风，海面平静无浪的奇异景象，赫劳德不禁在心中感叹，塞劫乐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才能将自然改造，把自己活动的区域通过能力改变成适应自己的状态。同时为了避免外界其他因素的干扰，又在边缘创造出了一圈隔绝其他事物进入的灰墙。听上去——

  简直就像境界神解的境界领域一样。

  想到这里赫劳德心中一惊，他转头看向空海三重灵和斯托利亚，她们似乎都还没有从斯盟纳尔底海域的诸多怪异联想到境界神解的终景具象和领域边缘。

  虽然从没有听说过魔兽或是龙具备境界神解的能力，但如果斯盟纳尔底海域真的是通过境界神解的能力创造出来的终景具象的话，那塞劫乐就具备极高的神息阶度，也拥有不输人类的智慧。

  “斯盟纳尔底海域——”

  见赫劳德久违的主动开口说话，众人纷纷停下讨论的话头，看向他。就连鱼叉和船长也停止了故事的讲述，将目光转移到赫劳德身上。

  “很像境界神解。”

  听赫劳德所说的话鱼叉和船长都一头雾水，他们都只是普通人，对神官的了解也仅限于去做朝拜的时候听旁边周围的人讲一讲他们的事迹，所以他们不算是很虔诚的信徒，自然对境界降临和境界神解这种鲜为人知的能力一无所知。

  可其余的人在听到赫劳德的话之后都陷入了震惊之中。

  空海三重灵和斯托利亚还有山吹花是目前所有人中能够使用境界神解的人，草薙一刀在丧失了所有信仰之力后失去了境界神解的能力，但他也有过境界神解的经验，所以其实除了斯汀之外，所有人对境界神解都有一定的了解。

  但没有一个人发现斯盟纳尔底海域和境界神解的相似之处，就好像总是身处在花香之中的人只能惊叹于花朵的艳丽，却无法关注，甚至是习惯性忽略掉了花朵本身的香味。

  “那么塞劫乐的存在就只有两种情况——”山吹花说完后她觉得这两种情况哪一种都让人觉得背脊发凉的恐怖。

  斯托利亚皱着眉点头道：“要么塞劫乐具备隐匿之刃甚至更高的神息阶度并且具备智慧，要么，塞劫乐就是和戴柏尔白霓冠冕中的冰龙一样的存在，是这个境界神解中被具象出来的怪物。”

  “不管是哪一种都很吓人啊。”草薙一刀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直感到不安和惧怕了，因为斯盟纳尔底海域本来就是一片诡异的海域。

  空海三重灵皱着眉在心中暗自思忖，自己确实是赫劳德提醒过后才注意到这片海域不合常理的地方，从各种迹象来看，也只有境界神解能够解释斯盟纳尔底的异常。可无论她怎么感知，都无法清晰的感觉到一个神息的源头。

  斯托利亚和空海三重灵想到了一处，想要构建出一个如此庞大的境界神解领域需要难以想象的神息来支撑维持，从进入斯盟纳尔底海域算起，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看远处灰墙的位置，应该还需要大概六个小时左右才能彻底离开这片海域。

  如此庞大的覆盖范围和长时间的持续，就连神息容量深不见底的空海三重灵也难以完成。

  这么看来，这片海域异常的原因三使徒应该都是清楚的，只不过他们都忌惮这股力量的源头他们难以应对，又或者清楚在海域之下究竟存在着什么东西，加上斯盟纳尔底海域对三大陆的海上往来路线没有造成实质性的困扰，所以也就放任其自由发展了。

  原本斯托利亚对这趟海上旅程最为担心的是碰上海盗，倒不是怕海盗伤害到自己，而是怕在和海盗冲突的过程中暴露自己这群人的身份和行踪，对这一趟兰茵汀之行造成不必要的影响。

  现在她突然开始担心塞劫乐的出现。

  因为塞劫乐究竟会出于什么原因攻击进入海域的船只没有人知道，也就是它行踪不定，难以捉摸。一旦做出了会诱发塞劫乐攻击的行为，就会招来死亡海妖的攻击。

  一旦塞劫乐开始攻击船只，那她们就一定要为了保证船只的安全和塞劫乐打起来。连使徒都不敢轻举妄动的「怪兽」，他们在失去了赫劳德能力的情况下能有多大的概率逃出生天就不得而知了。

  众人的想法和斯托利亚如出一辙，都一步步的思考到了塞劫乐出现后的情况。见众人沉默下来并且脸色变得难看，鱼叉和船长以为是因为自己讲述的那些海怪传说故事吓到了众人，于是立刻笑起来安慰众人，说这些都只是一些捕风捉影，用来消磨海上无聊时光的故事而已，不用当真。

  众人也都不想细想，所以顺着船长的话开始继续聊起来海上的一些志怪传说。

  深海之下，斯盟纳尔底海域的正中心，一只硕大如骤日的金黄色圆眼自黑暗中睁开，往外溢出的金光瞬间照亮了它庞大的头颅。

  它抬头看向上方的黑暗，无数波纹一样的线条在海中穿梭传递。这些都是神息波动留下的波纹，在金色巨眼中格外清晰。

  它发出一声巨大而沉闷的嗡鸣，闭上眼，再度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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