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卖货
一处典型的老北京四和院内，走进去后，先穿过了一排长长的自行车，然后又绕过了前面靠墙堆放的一堆蜂窝煤。
这院落并不大，住了四五户人家，各家堆积的杂物将院落挤得满满当当。
老吴起了疑心：“我说，你不会想把我们引到你盘子（地盘）上，给我们一闷棍吧？”
小黑瘦子一听这话，回过头来咧嘴笑着：“瞧您说的，哪儿能呢？”
这时，我们路过了一门口。
绿漆木门打开，一中年胖女人拿着刚洗的床单走了出来，站在门口使劲一抖，水珠子飞到了我们三人的脸上。
小黑瘦子数落了一句：“嘛呢，他二婶，您倒是看着点儿啊，过人呢！”
那胖大女人翻了个白眼儿：“这不是没瞧见吗？”她眼角扫了一下我和老吴，然后拿着床单去院里的晾衣绳晒上了。
小黑瘦子带着我们来到了最里面的一户人家，掏出钥匙来打开了门：“来来来，二位请进。”
我和老吴走进房间后，二人不禁一怔。
这屋子不大，充其量也只有三十来平，却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古玩，大到陶俑，小到针线盒，墙上还挂着几幅古香古色的字画。
老吴看傻了眼：“瘦子，你够可以的呀，你这旮都能整个博物馆了。”
他指着墙角的一个兵马俑：“这玩意儿你也有？”
小黑瘦子讪讪一笑，又拿出了烟敬给我们：“您可真是高抬我了，这玩意儿是做旧的。来来来，快坐快坐。”
这一回，我和老吴接过了他递来的烟。
小黑瘦子搬来了三只马扎，我们仨挤在了一堆文玩中间。
“这也不像你的店啊？”我警惕地说道。
小黑瘦子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嘿嘿，实不相瞒，小弟的店铺还在看呢。在这四九城做生意，麻烦着呢，哪尊菩萨您都得拜着。这儿呀，算是我临时的一个点儿。”
他掏出了一个精致的打火机，点着了给我们凑过来：“还没请教二位的尊姓大名。”
老吴说道：“我们是打关外来的，这是苏烈，我叫吴文化。”
小黑瘦子连连点头：“嗯嗯嗯，听过听过，二位在道儿上的大名，如雷贯耳啊！”
老吴眼睛一亮：“真的，我们真那么有名？”
“那是，甭说关外了，在北京城谁不知道您二位啊。那是高山点灯名头亮啊！”
“你可别忽悠了。”我打断了小黑瘦子的吹嘘，“我们俩几斤几两，心里清楚得很。你叫啥名？”
我和老吴又不是什么摸金校尉、土夫子出身，怎么可能在这条道儿上扬名。
小黑瘦子见我揭穿了他的恭维话，脸不红心不跳，反而笑着说道：“还是苏大哥慧眼如炬，小弟名叫侯魁，道儿上的人都叫我瘦猴儿。二位爷，打一见到您二位，我就知道二位身手不凡，那是龙行虎步，目空一切啊。小弟是真心折服。”
他这些不过是些奉承话，我当然知道，要不是老吴太挂相了，也不至于把他引来。
我说：“既然瘦猴儿兄弟这么给面子，那我们也不藏着掖着啦。这一趟，可是为了救人的，你可别蒙我们。”
瘦猴儿用力点了一下头儿：“放心，咱们合吾并肩子，一碗水端来大家喝（都是道儿上的朋友，有福同享）。请二位爷照照宝吧。”
我冲老吴点了点头，老吴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了那三枚金元宝。
这些金元宝，只不过是投石问路，就是想试探一下瘦猴儿，如果他给的价格不公道，我们扭头就走。
瘦猴儿伸过双手来接过去，先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又拿起一枚来仔细看了半天。
他没有说话，将金元宝放在了旁边的桌上，然后起身拉开抽屉，拿出了放大镜，捧着金元宝走到窗边细细观瞧。
老吴等不下去了：“瘦猴儿，到底值多少钱，你言语一声啊！”
“二位爷，”瘦猴儿转身走回来，缓缓坐下，“你们打算卖多少？”
哪有让我们开价的道理？
何况在此之前，我和老吴俩人完全不懂黄金的价格，至于这辽国大金锭子的文物价值，更是一无所知。
老吴咬了咬牙，伸出了手比了个数字六。
瘦猴儿笑了：“吴爷，您可真会说笑。实话和你们说了话，要是放在平时，这东西也就值个一两千。”
“啥？”老吴惊讶地叫了一声，他刚才的意思是六百，可是听瘦猴儿的语气，似乎至少能卖到上千。
瘦猴儿也吓了一跳：“吴爷，您别恼，我还没说完呢。”
我悄悄拽了拽老吴的衣角，让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瘦猴儿端起旁边桌上的隔夜茶，喝了一大口，然后一抹嘴说道：“可是您二位爷，抄上啦！就在这两天，四九城里刮起了一股抢购黄肯子（黄金）的热潮。”
老吴的手都开始发抖了，眼神中露出了欣喜之色。
但我却很冷静，生怕被这市侩的瘦猴儿给忽悠了，我说道：“这东西……不能按照黄肯子的价格来吧？”
老吴惊醒：“对呀，为了弄到这东西，我和你苏爷可没少费劲，九死一生呢！”
瘦猴儿嘿嘿一笑：“对啊，小弟知道，您二位是倒了辽国的大斗，才得到了这东西。”
我一惊：好眼力，居然被他看出来了。
瘦猴儿接着说道：“按照我刚才的说法，咱们只说这黄肯子的市场价值，最多我也只能给到两千。但是，它到底是个玩意儿呀，一千多年了。”
瘦猴儿将三个金元宝在手里反复摩挲，过了好一会儿，他说道：“这样吧，兄弟也是头一回和您二位打交道，这东西嘛……就按照吴爷说的价格。”
六千！
我脑袋嗡的一下，长这么大，我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老吴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冲着瘦猴儿一个劲儿地竖大拇指：“嘿，还是你他娘的敞亮！”
瘦猴儿微笑着说：“买卖嘛，咱们就得常来常往，以后要是您二位还有什么好东西，就来找小弟。小弟绝对给您二位一个公道价儿！二位稍候，兄弟给你们拿钱。”
“等一下，还有一件东西。”我见瘦猴儿这人虽然油嘴滑舌，但心眼儿倒还算实在，就打算让他看看那块古玉。
老吴连声说道：“对对对，我们还有个东西呢！”
本要抬起屁股的瘦猴儿一听说还有宝贝，又给坐下了。
老吴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块红布，一层一层打开，露出了那枚晶莹剔透的古玉。
饶是瘦猴儿见多识广，见到了这宝贝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他先让老吴放在了桌上，用放大镜看了半天，这才轻轻拿起来。
他问道：“这玩意儿可不一般啊，二位爷，受累问句不该问的，这是打哪儿得来的？”
既然他把我们当成了摸金倒斗的，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老吴当即添油加醋，将我们在楚戾王墓的惊险遭遇说了一遍。
听到我们几次化险为夷，瘦猴儿由衷称赞：“好，我瘦猴儿果然没有看错人，二位爷有勇有谋，有胆有识啊！”
“行啦，咱们也别客套了，你直接说吧。”
瘦猴儿此时却面露难色：“实不相瞒，苏爷，这东西我不敢给价儿。”
老吴说：“你啥意思啊，这东西到底值不值钱，你倒是说啊。”
“吴爷，您别动怒，您看这玩意儿，油脂光泽，温润有光，没柳没棉没腿儿，这一瞧就是熟坑的东西。这东西值钱，值老鼻子钱了。”
瘦猴儿一番专业术语说出来，我和老吴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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