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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我会离开你。


自若眠上次离府被陶娘子出卖,祁聿怀便吩咐了秦嬷嬷,再也不许若眠单独出门。

这次闹别扭,她说时时刻刻不在等着他回来,听起来也成了一种控诉。

仿佛祁聿怀剥夺了她所有的潇洒快乐。

“哥儿说了,你多出去散散心也好。”

原话在气头上,未免难听,秦嬷嬷虽转述得委婉和煦,可若眠还是听出了祁聿怀的失望。

“这世上夫妻,恩爱起来都一样,可谁也不能恩爱一辈子,总有吵架拌嘴的时候,多体谅体谅就过去了。”

秦嬷嬷看若眠的样子分明很难过,并非像祁聿怀哭诉那般——根本就不爱他。

若眠垂着眸。

是啊。是过去了,不是解决了。

就像生孩子的问题,倘若她就是生不出来,喝再多药也生不出来,该怎么办?

祁聿怀是祁府嫡长子,如今又官途坦荡,迟早还会娶妻纳妾。

若眠若下定决心在祁聿怀身边待一辈子,却始终怀不上,后半辈子该如何?

她不敢想。

也不敢不留退路。



“聿怀兄,你不是早赶完了修撰,回府陪娘子去了么?”

霍元良在翰林院已是第三年了,如今还是编修待职。

并非每个进士都能如祁聿怀那般,刚点探花就加侍郎衔。

那说明今上不是一般看中他。

霍元良早和个别同僚私下赌过了,祁聿怀在翰林院待不过半年。

“还没修完。”祁聿怀嘴硬道。

霍元良瞧出他的失魂落魄,又是过来人,概已猜到原委。

“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着,连拖带拽,将祁聿怀引去了青楼。

青楼女子多卖艺不卖身,卖身的不在堂里走,龟奴会另引路。

霍元良一看祁聿怀紧绷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初次来。

他的眼睛倒是盯着台上弹琵琶的女官儿,却明晃晃在出神。

“喝这么多,有那么伤心吗?”

霍元良夺了祁聿怀手里的酒,示意身边陪酒的美姬去给祁聿怀按按穴位。

猛地被祁聿怀捉住腕子丢开了。

美姬哼了一声,钻回霍元良怀里猛灌霍元良酒,眼神却直直落在祁聿怀那张昳丽的脸上。

“烦心事闷着永远解决不了,你说出来,旁人三言两语,没准就醍醐灌顶了。”

见祁聿怀还是不肯说,霍元良又道:“尤其是情事,书里不教,爹娘又讳莫如深,更得多听多问不是?”

祁聿怀拾起玉著跟着楼下编钟敲了半晌的玉碗,忽然停了下来,眼神痴痴地盯着酒面倒映出的自己。

颓丧得甚至有几分可怜。

倘若若眠看到他这个样子,会不会多爱他几分?

“怎么才能让她更爱我呢?是我的爱太快,吓到她了吗?我应该慢一点吗?”

他自言自语着,霍元良听了,摇头喟叹不已。

“你可是祁府大少爷,今科钦点探花郎,为一个小丫鬟不爱你伤神至此,聿怀兄,你窝囊啊!”

祁聿怀纳了若眠的事,如他所愿闹的满城皆知,在他高中探花之后,又一次传遍京城后宅。

本来,他年纪轻轻高中探花,又是侯门出身,形容又风流倜傥,容貌又冠绝京城,上门议亲的媒婆不踏遍门槛才怪。

可偏偏先纳了妾,愣是让多少王公侯伯嫁女儿给他的心思胎死腹中。

凡是豪门贵族,最在乎脸面,上赶着将女儿嫁给未婚纳妾的祁聿怀,家族的脸面丢不起。

“我看八成是你过分娇纵她,令她恃宠而骄了。此时若还不治她,日后她还如今日这般耍脾气使性子,可有的让你烦闷。”

祁聿怀:“怎么治?”

霍元良笑道:“这还不好治?让她吃醋,让她患得患失若即若离。一旦她感到独宠不复存在,必会使出浑身解数讨你欢心,届时莫说使性子,你说东她绝不敢说西,唯恐你不高兴。”

“怎么让她吃醋?”

霍元良心里腹诽祁聿怀于此一途笨得不像男人,面上却耐心道:“就是换个别的丫鬟逗逗,晾她一阵子。”

说着,手在左手边美姬腰上拧了一把,右边美姬立时扯他的胳膊,生动演绎何为争抢吃醋。

霍元良看似左右为难,实则一脸受用。

祁聿怀淡淡睨着这一幕,没忍住冷嗤了声。

明明一个字都没说,却仿佛看透了霍元良骨子里的卑劣拧巴,并深以为不齿。

霍元良面皮一红,“聿怀兄别不信,我家那个婆娘,原先也是三天一闹,而今如何?被我驯得无比贤惠淑良。”

祁聿怀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东倒西歪起了身。

“我要她爱我,不是要她恶心我。”

离开几步,还是没忍住回身道:“尊夫人本就是贤惠淑良之人,并非被你驯化才有那般品德。而元良兄你,失去了一个鲜活的爱人,却还不自知。”

祁聿怀吃了酒,不便再去翰林院,便又回了祁府。

时值亥时三刻,若眠早已睡熟。

恍惚间梦断,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瞥见祁聿怀倚坐在炕沿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她猛地惊醒,吓得抱着锦被瑟缩着躲离了祁聿怀尺余。

这反应刺痛了祁聿怀的心,他踉跄一步起了身,拖着步子离开。

“大爷?你别走。”

若眠穿了绣鞋追上去,从身后紧紧抱着祁聿怀。

他身上的香气裹挟着清列的酒气钻进若眠鼻尖,同时炸开的还有浓厚甜腻的脂粉气。

若眠一怔,“大爷……去喝酒了?”

祁聿怀解开她环抱着自己的手,扭身睨着她极力掩饰错愕的神色,想起霍元良的话,鬼使神差道:“是又如何?”

若眠不知该如何整理此刻的心情。

她很清楚祁聿怀不会永远只爱她,而且爱是一回事,绵延子嗣又是另一回事。

可这一刻来得这样早,若眠猛地难以接受。

她还以为自己多清醒呢,其实早就沦陷而不自知。

“你在想什么?”

祁聿怀靠近她一步,用力握着她的腕子。

若眠垂着眸,“没什么。”

“我要你说出来。”祁聿怀步步紧逼,直至若眠退无可退地跌倒在锦被上。

“我——”若眠抵着祁聿怀压下来的肩膀,心里很抗拒他身上的脂粉气。

“倘若我今天就在外面过了夜,你会怎么想?”

“是会想尽办法讨回我的欢心,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我?”

若眠紧抿着唇,手腕快被拧碎了。

“说,你到底会怎么做?”祁聿怀眼眶红得邪肆妖冶,语气霸道到不容置喙,却又杂着莫名的乞求。

若眠被他抵开了腿,熟悉的压制感铺天盖地浇透全身,一滴泪蓦然划出眼眶,她紧闭双眸,用带着恨意的语气坚定道:“我会离开你。”

喊出来这句话,像打了仗一样,喘得比祁聿怀亲着她不放还要厉害。

祁聿怀淡淡苦笑了一声,“我就知道。”

他说霍元良辜负了一个鲜活的爱人而不自知。

可霍元良至少被爱过。

他呢?若眠爱过他吗?

若眠感受着祁聿怀一寸寸从身上离开,换作滞冷的空气裹住了全身,而非他的气息。

她想哭,却哭不出来。

也没什么好哭的,祁聿怀若是不爱她了,她就走。

祁聿怀永远有退路,可她不是。

她刚要起身,猛地被去而复返的祁聿怀搂进怀里,狂风暴雨一般吻她。

“大爷不是要去外面过夜吗?”

这算什么?

祁聿怀没理会她的讽刺,亦或就是恼羞成怒,手掌自她如雪的脸颊滑至脖颈,猛地掐紧,令她张开了唇,他则趁势深入掠夺。

“我不会给你理由离开我,你别想离开我。”

他的低喘和警告响在耳廓,令若眠浑身热得发烫。

情到深处,他不停要她爱他。

要她喊,要她说。

折磨透了,才轻轻解释,“我只喝了酒,没让她们碰我。”

若眠浑身是腻汗,眼神已有些失焦,听得清声音,但听懂意思要反应一会儿。

不过那句“我爱你”,已经在他百十次逼问下,下意识说出了口。

祁聿怀怔忡了一瞬,吻了吻她的眉眼,泪滴在她额头。

“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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