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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病死”的老人(5)


白沅沅单枪匹马杀到了敌人老巢的事情是瞒着岑牧悄悄进行的。因此当岑牧电话打过来时,还在赶回来路上的白沅沅吓了一跳,还好,岑牧那边说的是他今晚要加班,让白沅沅不用去他家一起吃饭了。

“是汤珍的案子有眉目了吗?”

“没那么快,不过名单上那些人家都联系上了,都挺配合的,这么多家总能查出点什么。”

两人随便说了两句,白沅沅挂了电话,给助理发了封邮件,让助理挨个给名单上的人打电话,以“凶案清理员”工作室的名义。

虽然她不是警方人员,但那些房子也并不是被封锁的案发现场,她自然可以用自己的办法去转一转。

不指望每一家都愿意请她过去清理,但九户人家中,一定会有动心的。毕竟,亲人在家中去世和亲人被谋杀于家中还是不一样的。她相信凭借她助理那三寸不烂之舌,至少能够说动三四家。时隔这么久,警方怕是发现不了什么有用的线索了,但她不一样,情绪线是不会消失的。

白沅沅赶回来的时候,张科长那边加班加点对整整六十六个花盆里的土壤做了检验,还真检验出了东西。

“有一盆泥土中检查出了溴鼠灵的成分!算是一种慢性的灭鼠药,食用了溴鼠灵的老鼠一般会在3-5天后死亡。溴鼠灵中毒者会出现食欲不振,头晕,心悸,大剂量中毒腹背剧痛等症状。”

听张科长说完,谌光一愣,连忙低头疯狂翻笔记,钱贵说过,钱父在死亡之前几天就不怎么吃东西,还一直嚷嚷着肚子疼腰疼心口也疼。如今一看和这中毒症状可不都对上了么。

“岑队!”谌光激动地把自己的记录拿给岑牧看,却见岑牧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他这才反应过来,让把这些花盆搬回来的可不就是他们队长么,“岑队,你早知道了?”

岑牧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钱贵不是说他老子说了什么菊花么?他们那方言里头,菊花和浇花的音很接近。看到这么多花盆后,我就想钱父想要说的会不会是汤珍要杀他,但他把有毒的水拿去浇花了。”

谌光有些讶异,因为知道钱父得了阿尔兹海默症,所以钱父说的那些话他没当回事。

“汤珍可能和你是一样的想法,没把钱父放在心上,才会被钱父发现。但很可惜他的家人也和你一样,面对他的求救却以为他又是在胡言乱语。其实得了阿尔兹海默症的病人并不是一直糊涂着,配合着服药,他们清醒的时间远比我们以为的要多,但因为肢体不协调,语言能力下降等问题,看起来不太像清醒的。”

到底是个刚参加工作的小年轻,谌光听他这么一说,感觉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浑浑噩噩的老人难得清醒片刻,满怀希望地向儿子求助,然而却如放羊的孩子一样,糊涂了太久,连最亲近的人也不相信他是清醒的了。那会是怎样的一种绝望?

而钱贵如果知道了真相又会有多难过?

父亲死于他请来的护工手里,他曾有机会阻止,然而,他忽视了父亲的求救,终于酿成悲剧。

岑牧拍了拍他的肩:“行了,去看看其他人有什么收获,开个会互通下有无吧。”

结果两人赶到会议室却发现大家在热火朝天地——吃外卖!而且这外卖还无比豪华,宛若搬来了一个自助餐厅。

岑牧长腿一迈,眼疾手快抢下一块海鲜披萨,毫无形象地坐在桌上,一边吃一边道:“咱们加班经费可是有定额的,点这么贵,我不给报的啊。”

结果,一众吃得嘴上油光光的家伙看了他一眼,异口同声道:“嫂子送来的。”

岑牧反应了两秒才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反应过来,这个嫂子说的是他女朋友。一抬头,果然看见白沅沅正倚在会议室最里面的角落。简简单单的一身白衬衫、牛仔裤,但那双腿又长又直,总之,气场很……攻。

只看见食物没看见女朋友的岑队长有些心虚,于是,众人便看着他们前一秒还拽得二五八万而队长颠颠地跑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白沅沅指指桌上的吃的:“知道你加班,来看看你。”

岑牧得了便宜卖乖:“来看我,干嘛还带这么多外卖过来投喂那群猪。”

得,岑队一句话,警队秒变猪圈。

苏筱摇了摇头,觉得实在是没眼看,还是低头吃虾来得实在。

“胡说八道什么呢,不吃饱哪有力气加班。”白沅沅嫌弃地推开一直往自己跟前凑的大脑袋,“行了,我先走了,你自己顾着点身体。”

“我送你,我送你。”

“明天我送个咖啡机过来,速溶的含糖太多了,不健康。”

“好好好。”

看自家队长笑得一脸灿烂地去送人,身后的警员们开始窃窃私语。

“咱队长是拿错了霸总小说的女主剧本吗?”

“是啊,怎么看都是冷面女总裁和傻白甜男主的故事啊。”

突然被“傻白甜”的岑牧表示这是他带过最差的一届。

送走白沅沅这么个小插曲,大家在香气四溢的食物中开起了案情分享会。岑牧把检验科刚刚查出的结论说了一下。

从汤珍的工作经历上看,钱父应该她杀的第一个人,从老鼠药到最近一次发现的毒药三氧化二砷,汤珍的杀人行为明显升级了。

“我们调查了汤珍近三年的短信和通话记录,发现在每位死者死亡前一段时间,她都会和一个虚拟号码联系。我们怀疑此人很可能是为她提供毒药的人,为了不打草惊蛇,技术部正在锁定这个号码的信息。”

“上上任雇主家中养的猫在老太太去世前五天突然死亡,雇主觉得是什么宠物和主人感情深厚什么的,还狠狠感动了一把。因为家里有花园,猫就埋在了花园里。我们已经将猫的尸体带了回来。”

……

众人七嘴八舌,倒也是收获颇丰。想来是汤珍完全没有想过事情会败露,所以行事上根本懒得细心谨慎地去遮掩,又或者,就算事情败露了她也不害怕——尸体都烧成了灰,这些间接证据再多,恐怕也难以将她彻底定罪。

加班到凌晨的岑牧回到家,看着家里黑灯瞎火一片凄凉的模样,再想想平时准点到家时,有白沅沅在的温馨气氛,不由地动了劝白沅沅搬过来住的念头。

这念头一起便停不下来,脑袋亢奋了好一阵,躺在床上迟迟没有睡意,第二天顶着一双熊猫眼去警局还被赵局安慰了两句,让他注意身体别太有压力。

他怎么能没压力,他压力可大了,想了一夜也不知道要怎么和白沅沅提这个事情。谁能想得到他吊儿郎当的无赖外表下藏着一颗纯情的心呢。

那边,白沅沅一大早就收拾东西出门去了,昨天让助理打的那些电话里,有一户人家当场就提出了预约她今天去看看。

她想过肯定会有人愿意约她上门清理,但没想到会有人这么急切。

去了之后才知道,难怪会这么急,原来这位徐老太太和之前她去清理过房子的王老板认识。不知道那个西装男在她回去后和他老板胡说八道了些什么,今天这位徐老太太看见她俨然将她当成了一个能驱鬼除邪的大仙。

白沅沅也不知道这种误会要怎么解释,干脆沉默以对了。

徐老太太的丈夫去世已经一年多了,根据她调查的资料显示是徐老爷子是突发脑溢血,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就去世了,他也是汤珍服务时间最短的一名雇主。

进了徐老爷子去世时住着的房间,除了尘封太久无人问津的霉味之外,这房间竟是出奇的干净。

不知是因为徐老爷子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神志不清所以情绪不明感还是因为这样一个昏迷的人让汤珍没有什么虐待的欲望,甚至都懒得慢慢下毒,直接一次性下够剂量把人毒死了。因此在这屋子里她只看见了一条清晰的情绪线——徐老爷子死的时候。

俗话说,越是上了年纪的人越是不想死,脑溢血后一直昏迷的徐老爷子却在死亡关头爆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

面对汤珍的狰狞,老人伸着枯瘦的手去挠,那样的力量悬殊下竟也足足挣扎了两分钟之久,最终当然还是被汤珍灌下了毒药,老人大约是急怒攻心,竟吐出一口血来,喷了汤珍一脸。

白沅沅闭着眼,等到脑海中那比恐怖片更可怕的画面慢慢散去,她这才睁开眼重新打量这件房间。

房间布置和她看到的画面有些不同,显然是老人去世后,重新整理过,显然想要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是不可能了。

目光落到墙上挂着的一张巨大的黑白遗照上,一般遗照都是半身照,徐家这张用的却是一张老爷子穿着唐装拄着拐杖气势威严坐在雕花木椅上的全身照。

目光梭巡了两圈定在老人拄拐的手上——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她记得画面中,老人和汤珍手上都带着戒指,老人吐血的时候,血溅到了两枚戒指上。

关上门走出去,迎上徐老太太急切的目光,她开门见山问:“老先生去世时手上有一枚松鹤图案的黄金戒指,能让我看一看吗?”

果然,她这话一出,徐老太太看她的眼神又亮了几分,也不问她要做什么,应了一声就忙不迭的去取了。白沅沅有点破罐子破摔,反正已经被当成大仙了,解释不了不如好好利用吧。

拿到戒指后,白沅沅也没解释要做什么,只说要借用一下,过两天还回来,却不知她越是这么轻描淡写什么也不说,徐老太太就越觉得她有能耐。高人总是寡言少语的嘛。

离开徐家,白沅沅给岑牧去了个电话,将新得来的物证送去了警局。

只说是去徐家做清理时看到遗照便随口问了一句,得知老先生到死都带着这枚戒指,便问徐老太要了过来,让他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她没有提汤珍戒指的事,一来是编不出合理理由,二来,汤珍那戒指和老先生这枚不一样,这枚在老先生死后便收了起来,而汤珍那戒指一直戴着,怕是不会留下什么有效的证据了。

陪着岑牧在警局附近简单吃了个午饭后,她收到了助理发来的信息,便驱车赶往下一家。

岑牧看了一眼地址,发现竟是那位钱贵钱老板家,便言简意赅地和白沅沅提了一下这家去世的老爷子是个阿兹海默症患者,当然为了案件保密,老鼠药的事情他没有提。

白沅沅没想到会是这样,如果受害人是阿兹海默症患者的话,她这一趟可能要无功而返。她之前就发现了,这种神经系统病变的患者是无法留下情绪线的。

果然,去钱贵家之后真的就是做了一整套的清理工作,一无所获地离开时,白沅沅不免有些失望,这可是第一名死者,本以为该有发现的。

等等,第一名死者!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扫去心头的阴霾。怎么会是什么都没发现呢,她分明发现了最最关键的信息。而这很可能是能将汤珍死死钉在“杀人犯”铁柱上的重要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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